哈尼族传统知识对森林生物多样性的影响

杨京彪 北京林业大学自然保护区学院，北京

摘要：本文以哈尼族聚居区的森林为研究对象揭示哈尼族传统知识对森林生物多样性的影响及其原因。通过野外调查和统计分析表明：哈尼族拥有丰富的与林业相关传统知识，其聚居区周边的神林、私有承包林和退耕还林地在群落结构和乔木物种多样性两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三种林地乔木物种丰富度以及Marglef指数、Gleason指数、Shannon-Wiener指数、Simpson指数等一致表现出私有承包林>神林>退耕还林地的趋势，显著水平均达到F0.1。同时，神林较为完整地保留了本地树种，并成为野生动植物的避难所，而退耕还林地则面临树种高度单一化和紫茎泽兰入侵的威胁。结合生态学和社会学理论分析认为：当地哈尼族传统知识中宗教文化、习惯法和传统林业管理是造成森林群落结构和乔木物种多样性差异的主要因素，对林地进行功能划分、权属确定和差异化利用的传统林业管理是实现林业可持续发展的保证。地方社区传统知识与林业改革的融合可能成为促进哈尼族社区林业发展的新途径。

关键词：社区林业管理；习惯法；宗教文化；神林；林业改革

森林具有重要的经济、社会、文化和生态价值，特别是在维持生计和环境方面，成为南亚、非洲、东欧、拉丁美洲等地区一些土著与地方社区的生存保障和生计基础[1]，甚至某些社区将森林看作神灵一样来崇拜。在原住民地区或少数民族地区，人们创造和积累了大量的关于生物资源管理和保护的经验、实践和知识，通常被称作土著知识（Indigenous knowledge，IK）[2]，传统生态知识（Traditional ecological knowledge，TEK）[3-4]，或传统知识（Traditional knowledge，TK）[5]。传统知识的广义概念涵盖甚广[6]，本文的传统知识特指传统林业知识（Traditional forest knowledge，TFK）[7]，包括获取和利用林产品的知识，传统林业管理制度，以及具有保护作用的传统文化和习惯法等。传统知识是社区林业管理的重要方面，云南山地民族的神山森林文化传统对自然环境保护有积极意义[8]，龙春林等发现彝族传统文化对森林生态系统、生物物种和遗传资源的保护具有重要作用[9]，同时，土著和地方社区的传统生态知识能够提供一种适应性管理模式以监测、响应和管理生态系统过程和功能[10]。传统知识在自然资源可持续管理和保护中的作用已经成为研究热点之一。

社会经济的发展变革过程中必然伴随着文化的变迁，土著与地方社区的传统生计方式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其传统知识也处于消亡、传承、革新、发展的过程之中。目前面临的一个新挑战是阐明传统知识影响森林及其物种多样性的机制，以及在经济、社会和环境快速变革情况下，如何保护或复兴传统知识，使其发挥增强森林的经济、社会和文化价值以及在景观水平保护文化的和生物的多样性[7]。本文以哈尼族社区林业管理为研究对象，考察其传统知识在村寨水平上对森林生物多样性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以及传统知识在新的社会条件下的与国家林业政策相调适的变迁历程。

1研究区域概况

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哈尼族人口为163万人，聚居在云南南部哀牢山、无量山区，东南亚国家亦有分布（自称阿卡人），生计方式以农耕稻作为主，创造了具有显著海拔垂直性特征的森林-村寨-梯田-河谷四度共构的哈尼梯田复合农业生态系统[11-12]，并于2010年被联合国粮农组织（FAO）评为全球农业文化遗产（GIAHS），同时进入2013年中国的世界文化遗产申报项目名录。森林在该复合生态系统中居于关键地位，其涵养水源、防止水土流失、调节小气候等生态功能是维系系统平衡的保障，以及提供木材以及非木材林产品，同时是多数哈尼族村寨生活用水的主要水源地。基于森林的重要价值，哈尼族历来重视对森林的可持续管理与保护，并积累了丰富的与林业相关的传统知识[13]，借助这些传统知识，哈尼族社区有效实现了森林可持续管理和保护的目标[14]。哈尼族将森林从权属上划分为两类，一类是由社区管理的集体林，一类是由家庭拥有的私有承包林，对两类林地采取不同的管理方式。通常，每个哈尼族村寨都拥有至少一片特殊的受严格保护的集体林，被称为神林（当地称竜林），以及属于村寨集体和各个家庭的自2001年开始实施退耕还林工程的林地。

研究区域选择哈尼梯田核心区所在的元阳县，元阳县地处哀牢山南段，位于藏滇地槽系的哀牢山褶断束山区，属云南高原中亚热带山地季风气候，具有显著的立体气候，植被类型多样，调查区域海拔在1 700-1 900m之间，为山地落叶常绿阔叶林，优势树种为壳斗科、樟科、木兰科等。

样方设置选择位于元阳县的典型哈尼族村寨箐口村，该村人口988人（2012年数据，下同），耕地总计57.13公顷，其中水田30.20公顷，旱田26.93公顷，共有各类林地34.67公顷，其中集体林3.73公顷，农户私有承包林13.60公顷，退耕还林地17.33公顷（其中集体所有13.33公顷，农户私有承包4.00公顷）。箐口村有三处神林，大寨神林、小寨神林、山神林，总面积约0.5公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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