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的战斗更艰巨

作者：许国平

既然坎昆会议的尘埃已经落定，就应冷静分析结果。坎昆会议在内容和过程方面，在未来的几年都会出现分歧。

很多评论员都认定，虽然多边体系得以挽救，但是气候并没有被挽救。他们指的是避免了在去年哥本哈根灾难后的又一次崩溃。

但是在一名外交官上周一离开坎昆机场时，我从他那里听到了对这一点更尖锐的观点：“虽然我们挽救了体系，但是我们却牺牲了气候和人民。”

如果这个观点是对的，那么将是一个十分奇怪且自我矛盾的结果。它使我想起了亚洲国家战争中一名外国士兵曾经说过的话：“我们为了挽救这个村庄而将它埋葬。”

气候变化正在走向世界所知道的最糟糕的环境灾难。这呼吁我们增加全球规范，最富裕的国家应做最多来阻止排放，并应在最具约束的机制下进行。大多数还处在工业化开始阶段的发展中国家应尽最大的努力，并需要资金和技术转移的协助。     

这是2007年巴厘岛会议时候的交易了，当时最后一轮的气候谈判刚开始。但是到坎昆，发达国家应带头的承诺却缩水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他们本应该做更多的时候却计划终止唯一合法约束的机制——《京都议定书》，并准备用非约束的国家保证系统来代替它，在这个新系统中发达国家将自愿做其选择要做的。

《京都议定书》体系达成一致的是，在这一回合中有一个自上而下的方法来根据科学的要求首先决定发达国家的集体减排，然后每个国家单独承诺，各国总计承诺必须符合这个总和。在巴厘岛会议上已经达成一致的是，所有发达国家（包括不是《京都议定书》成员的美国）将做出巨大努力。

欧洲国家说，他们宁愿留在《京都议定书》中，但是他们不愿意单独留在里面。其它国家想从《京都议定书》的规范机制转移到更松散的，没有自上而下总和及可比较性原则的保证体系。

坎昆虽然根本没有就行动模式的巨大战役做出决定，但是却给予了自愿保证模式很大的优势，在为建立这种模式准备条件，从而让终止和替代《京都议定书》成为可能。而有了这之后，在巴厘岛气候会议上达成一致的结构基础就将被击碎。

从操作的角度看它通过模糊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各自通过缓解行动来对抗排放的不同层次义务的具体定义，弱化了公平和“共同但区别责任”的基本原则。

为什么会说气候被牺牲了呢？因为发达国家排放规范的放松可能会导致其在需要更多努力的时候却减少努力。

他们各自的保证加起来（在考虑最高保证的情况下）只减排16%，或者（在考虑最低水平的情况下）会增加（而不是减少）排放6%，而其需要的减排（到2020年与1990年相比）至少应减少25-50%。

出现了这些保证及哥本哈根协定下一些发展中国家的保证后，世界就将走在到本世纪末气温升高3-5度的道路上。升高2度就被认为足够高了。因此很多科学家现在倡导1.5度的极限。不敢想象生活在一个温度升高3度的世界将怎样，更不用说5度了。

为什么说人民被牺牲了呢？因为居住在发展中国家的大多数人现在都被要求承担调整的负担。发达国家放弃了规范的、自上而下的减排方法，在坎昆集中将负担转移到发展中国家。

当然，发展中国家必须发挥自己的作用，而且他们中很多已经宣布了降低国民生产总值排放密度的计划，前提是有许诺的资金和技术来完成这些工作。还有一个前提是富国通过减少其非常高的排放来带头发挥作用。

在坎昆会议上，最大的压力是让发展中国家接受义务，甚至比在巴厘岛达成一致的还多。发展中国家现在被迫提交自己的气候缓解计划和目标，还必须定期更新文件。

这是计划中的第一步，让发展中国家将缓解目标制定成计划，类似于WTO中的关税或服务计划。目的是要像发达国家的目标那样具有约束性。 

坎昆案文还迫使发展中国家每两年报告其国内排放和缓解行动目标。这些（关于缓解行动、排放细节、影响分析、方法及假设，执行进展等的）报告将受到其它国家和国际专家的详细审查。 

这些都是新义务，与发达国家降级自己的义务一起构成了坎昆最重要的成果。

坎昆会议还就尽快实现国际和国内排放达到顶峰达成了一致，并将在一年内制定出时间框架。鉴于很多发达国家排放已经达到了顶峰，因此，新内容是发展中国家国内的排放顶峰将是多少。

在很多发展中国家仍处在非常低的排放水平（和非常低的经济水平）之际却要求其国内排放达到顶峰的内容将带来很多问题，包括是否及何时发展中国家应实现这样的目标。

金融和技术对于支持发展中国家的努力十分重要，但是关于这些问题，坎昆只迈出了很小的一步。虽然同意了一个新的气候基金，但是关于钱的数量，或者钱将从哪里来没有实际的承诺。 将设立一个技术局。但是其功能从性质上来说更像“建议行动”，而不是做出决议。坎昆案文避免提到了任何与气候技术相关的知识产权，因此向美国的要求屈服，而发展中国家一直到最后一天都在提出，这个重要问题必须解决。

坎昆挽救了体系吗？这在未来几年都会被人们所讨论。《京都议定书》的约束性气候机制却没有得到拯救。

会议另一个特点是与联合国通常的工作方式不一样：小团体会议，案文由少数国家根据各种观点起草，压倒了代表团已经编辑好的案文，然后被放到公开场合，会议还开创了一个先例，虽然一个国家（玻利维亚）提出了反对，但是该案文还是被凌驾，虽然决议本应该由出席之所有国家的共识通过。

通过开创新的先例，联合国谈判和决策的性质可能改变，必须严肃考虑分歧。

对于坎昆机场的评论还有一个跟踪的问题。如果气候和人民都被牺牲了，挽救一个体系意味着什么呢？

这并不意味着应放弃气候谈判。相反，这意味着发展中国家尤其应更加团结，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会议可能在明年3月恢复之前做出更大的努力，恢复基础，更努力地投入战斗。

明年，气候战斗将更艰难。对星球，对人民，也对体系来说，情况都十分危急。